一笔417万元的工程欠款,成了引发华夏幸福与股东“平安系”交锋的导火索。截至11月24日,各方博弈还在持续。
11月16日,华夏幸福发布公告,称公司债权人龙成建设因该公司拖欠了417.16 万元的工程款,向廊坊中院申请了对该公司的预重整,且廊坊中院已决定受理。
紧接着,11月19日,华夏幸福现任董事王葳发表公开声明,称对预重整一事毫不知情,认为华夏幸福的披露违反了相关程序。
王葳是华夏幸福股东方——平安人寿派驻的董事,目前是平安人寿投资管理团队风险专家。其突然表态,将外界的目光聚焦在平安系与华夏幸福身上。就在上个月,平安人寿还对华夏幸福进行了减持,如今又公开质疑,是否意味着平安系与华夏幸福这场维系八年的“友谊”已走到尽头?
风波接二连三,债委会突然要求查账
王葳在登报声明中表示,自己对华夏幸福预重整相关公告的发布完全不知情,但该公告却表示华夏幸福无异议。因此,王葳认为该公告的发布绕过了本人,严重违反了公司章程规定的董事会议事规则和公司治理的基本程序。
此外,王葳还表示,自己在预重整相关公告发布的当天,就第一时间就向华夏幸福发送邮件提出问询,但多次催告都未能收到华夏幸福的回复。截至登报声明发布日,王葳已向监管部门投诉该情况。
11月21日,华夏幸福在投资者平台上对王葳的声明作出“隔空”回应,表示该公司只是在收到相关告知函和通知书后,按规定履行了信息披露义务,并不需要提交董事会和股东会审议。
华夏幸福的另一名董事冯念一(兼任副总裁)也表示,上市公司收到被申请预重整和法院受理预重整相关事项时,进行披露是法定的强制义务,不需要通过董事会和股东会。
至于华夏幸福的做法是否违规,上交所2025年修订版本的“上市公司自律监管指引第13号——破产重整等事项”第9条,仅针对主动提出重整的上市工作进行规定,要求上市公司在主动提出重整、和解或破产清算申请时,需履行董事会、股东会审议程序。
第12条则规定上市公司如果对债权人申请有异议,也需履行信息披露义务,但没有与上市公司对债权人申请无异议时,需要提交董事会或股东会审议相关的表述。
另外,从《上海证券交易所股票上市规则》、华夏幸福《公司章程》相关规定中,都未发现任何条款要求公司对债权人申请破产重整的无异议表态,需履行董事会、股东会审批程序。
与此同时,华夏幸福债委会(金融机构债权人委员会)也在11月21日召开会议,表决通过了相关议案,授权平安资产管理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平安资管”)以债委会的名义,聘请会计师事务所对华夏幸福的财务状况开展专项尽职调查,并签署聘请合同,整体费用预计不超过300万元,由华夏幸福承担。
11月24日,按照原定计划,债委会工作组已经进驻华夏幸福,并展开了前期准备工作。
华夏幸福的债委会是在2021年该公司暴雷后成立的,主要工作是进行债务处置,债委会单位包括工行、农行、渤海银行、平安资管、中信信托等金融机构。其中,平安资管还是主席单位之一。
债委会此次的财务尽调,主要是针对华夏幸福资金去向存疑、化债方案不透明等问题,结合王葳发声的时间点,外界猜测债委会此次查账,或许正是由王葳登报质疑华夏幸福预重整程序引起。
一面是作为股东的平安人寿派驻代表公开质疑信披程序,一面是作为债权人的平安资管被授权牵头查账,股东平安系与华夏幸福的关系,似乎正逐渐走向紧张。
双方早有分歧,平安持股降至25%以下
事实上,作为华夏幸福的大股东、债权人,平安系与华夏幸福的分歧并非此次才显露。
今年4月,王葳在董事会上对华夏幸福提出的“置换带方案”投出反对票,认为该方案的条款还有待进一步优化。
8月,针对华夏幸福关于计提资产减值准备和公允价值变动的议案,作为董事的王葳又一次投出了反对票,反对理由是“置换带处理不审慎”。
更早些,华夏幸福在2022年建立资产平台幸福优选、幸福精选,宣布用这两个平台不超过30%的股权来实施股权激励。彼时的平安系董事孟森也对议案投出了反对票,认为股权激励的方案存在合理性不足。
如此看来,自华夏幸福2021年暴雷后,平安系在公司治理环节与华夏幸福存在不少分歧。
平安系与华夏幸福的渊源颇深。2016年,平安信托斥资4.9亿元,投资了华夏幸福的子公司怀来京御。
2018年,平安资管斥资137.7亿元取得华夏幸福19.7%的股份,一跃成为第二大股东。2019年,平安人寿又加码了42.03亿元。连续两次收购之后,平安人寿及一致行动人平安资管,合计持有华夏幸福7.58亿股,占总股本的25.25%。
除了持有股权,在业务方面,2020年,平安养老发起设立“九州通基业债券投资计划”,募资100亿元投资PPP项目,由华夏幸福为这笔债权提供相关担保,以此与华夏幸福加强合作。
然而,2021年华夏幸福暴雷,不仅让中国平安2021年中报计提了359亿元的减值损失,还因为华夏幸福第一大股东华夏控股持有的部分股权被“强平”,平安人寿还被动成为该公司第一大股东。
也因此,平安系2022年开始就计划减持华夏幸福股份,但截至今年二季度末仍未能实现减持。直至10月23日,华夏幸福发布公告称平安人寿及一致行动人平安资管通过集中竞价交易的方式,累计减持约781.55万股,减持后持股比例从25.19%下降至24.99%。
自暴雷以来,尽管华夏幸福推进了多轮债务重组,但截至今年10月末,该公司仍有245.69亿元未能如期偿还的债务,平安方面,截至2024年末,平安对华夏幸福的风险敞口约为540亿元,其中,约432亿元已计提减值,剩余敞口还有108亿元。
目前,法院仅受理预重整程序,尚未正式裁定受理重整申请,后续能否进入重整程序仍存在重大不确定性。而一旦预重整推进下去,作为大股东和债权人之一的平安,需要面对的不确定性风险也会增大。
一方面,华夏幸福资产业务的切割分配、原偿付方案的兑现等都会成为未知数,是否会对平安的利益造成进一步损害呢?另一方面,重整计划草案必须设“出资人组”表决,若新战投以“债转股”方式进入,平安系持有的股份将被摊薄。
如此种种,或许才是平安系对华夏幸福此次预重整计划反应如此强烈的更深层次原因。